谈中国宏观经济与改革：[1]第一感

2004年前后，我曾经提出过一个观点，中国经济的发展，其实是为政治左右的。政治的特点，带来了中国经济的特点。那么，我们要看看中国政治的特点到底是什么？到底是什么政治上的原因，导致中国经济走上了现在这条道路。影响中国经济的政治原因，第一个是地方官员的GDP考核。中央组织考核地方，要考核GDP及其增速。因此，我们看到三个现象，一是地方主要官员的政治利益是第一位的，它比很多东西都重要得多。二是数据大，增速高的地方，地方官比较容易升迁。三是仅仅就数据上来说，地方数据都比较容易出现造假的现象。因为造假的成本比较低，而且影响到官员的政治利益，因此，我们每年看到的地方GDP总量，其和要远远高于国家的总量。影响中国经济的第二个政治性因素就是，官员特别是主要官员缺少权力监督，因此我们就看到腐败现象比较普遍。我们看到的很多经济现象，其实都是这两个根本性的因素带来的。2004年我提议过取消对地方政府的GDP考核，但是中央政府没有采纳。比如，今年对香港出口数据异常。为什么异常，因为中央对各省有出口数据考核，不低于10%，各省为了完成任务，就下达到地市，地市压到县里。为了完成任务，有些地市就把货往香港一拖，然后再往回一拉，一进一出，出口完成了，进口也完成了，同时还要骗国家的出口退税。两三个月前，我说要观察观察数据，看看中国出口数据是否正常，现在大家知道数据不正常，也知道原因了。同时我想说的是，只要数据正常，我的宏观经济分析就能正常进行。新浪博客频道中，能够进行宏观经济分析的人可能并不多，我之能够做宏观经济分析，完全基于数据。只要有数据，我看一看，就知道后面某个月，会发生什么。这是我跟别人不同之处，我可以很精确地说出是哪一月。但是，现在就不能做宏观分析了，因为数据有问题了。再比如，为什么中国投资高速增长呢？因为上述两个原因。GDP考核，导致地方政府举债发展地方经济，管他将来谁还债，反正是GCD还，到时当初举债的人早调走了，有政绩的早升迁了。因此，我们看到地方债，地方平台债债台高筑。就是这个原因。而借下来的债，修了工程，好多都是面子工程，当然也有铁路，公路，机场，地铁呀什么的，街道等等。面子工程多了，地方政府的钱就更紧张。因此，我们看到各地都缺钱，各地钱那么多却还是缺钱。那么为什么缺钱呢，除了面子工程之外，为什么有那么多工程缺钱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豆腐渣工程？因为腐败。很多钱都流进了地方政府各级工程相关部门的腰包。一个工程，假如投资20亿，如果有10亿真正砸在这个工程上，那么就是一个质量合格的工程，其他钱哪里去了？腐败了。因此，大家可以看看，为什么地方政府那么热衷于修工程，因为工程越多，他们的GDP越高，政绩越好，同时地方主管官员的腰包越鼓。这就是政治影响经济的结果。同时，我们还可以看到另外两个现象：第一，为什么地方政府招商热情那么高？特别是对大的外商，世界500强。地方政府开出各种优惠条件，把他们当爹供着，只要你来投资就行，什么优惠条件都可以答应。因为GDP，因为税收，地方缺钱，要税收。税收上来了，他们就可以加大投资。其实我们知道，中国并不缺资本，特别是90年代中期以来，中国资本增速极快，但中国缺的是投资渠道和投资环境。比如这两年，民间投资一直起不来，政府希望民间投资能够跟着来，但是没有。民间投资不仅起不来，沿海很多出口型的企业还在倒下去。中国本来就是一个资本富余的国度，现在各地政府都在招商引资大项目，让有限的投资机会，被世界各国的大资本们占去了。这就是GDP考核等带来的影响。第二，再如房地产，为什么地方政府要大搞特搞房地产？房地产是杭州市政府先发现其中的门道的，他们打出经营城市的口号，然后卖地挣钱，挣了钱就投资，街道修漂亮了，房价可以更高，GDP的数据就更大，土地就可以卖更多的钱，他们可以投资更多的工程再拉动GDP。地方政府为什么要托着房价，也就是这样。所以，各地的钱都不够，你给他再多的钱，他也会砸在各种工程里去。大家看看各大城市，凡是到机场去的主干道两边，民房都容易被刷成一种颜色。因为这是做给上面看的，让上面来视察的领导看到当地市政市容很好，有政绩。而钱当然是政府给出的。政府做了很多工程，包括这些工程，把面子挣足，目的就是升职。这些，就是中国政治对经济的影响。这个政治对经济的影响，到底和中国经济有多大的关系？如果大家要问，那么我就会问道：难道你说没有关系吗？不对，有关系的。大家想想，中国经济的最大问题是什么？结构性失衡是中国经济最深处的问题。结构性失衡的表现是什么？是投资与消费的失衡。简单地说，投资太大，投资效率太低，消费起不来。那么我再问，这是怎么来的？如果你还不明白，那么我上面所说的那么些事实，就告诉了你答案。中国投资占GDP数据太高，原因在于政府投资冲动无限大，中国各级政府都没有钱，原因在于三点：一是吃饭财政；二是工程腐败；三是GDP考核导致投资冲动无限大，再多的钱，相对于他们的投资冲动，也都缺钱。最后，我博客上曾经贴出来过中国自1992年以来的投资与消费数据。这里简单对比一下：1992年，中国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7582亿，增速为37.6%；当年消费10894亿，增速为15.7%。1992年固定资产投资占消费的比例为69.6%,接近七成。2012年，中国城镇固定资产投资374676亿（注意，这个数据已经刨掉了农村投资），增速为20.3%；全社会消费总额是210307亿，增速为14.3%。消费总额占刨掉农村投资部分后的56.13%，如果算上农村投资,可能已经不足一半了。出现这个问题，在于前20年中的政府投资冲动，它形成了一个发展速度的剪刀差，投资增速年年20%多甚至30%以上，消费增速却只有10%到20%，低那么八到十几个点，导致最终投资规模大，消费起不来。消费为什么起不来，因为老百姓没钱。为什么没钱，因为低收入者收入上不去，中高收入者变成了房奴，钱投资房子里去了，现在要还贷款。低收入者的收入不是加了又加吗？可是物价涨了又涨，快于工资增速，人民币对内贬值，对外升值，导致低收入者收入增长了，可是他们的生活质量并没有提高。那么为什么物价那么涨，人民币对内大幅度贬值呢？因为前30年中，中国政府高投资，导致上游资源价格大涨。投资规模大，资源价格上升，生活价格上涨。因此导致低收入者生活水平上不去，没钱可花。就是这样的。